翌日,延安城外,郑律成背着背包,拎着提琴、曼陀铃去鲁艺报到,走在春天的山梁上。
延安的四月,正是初春的季节,山野的小草开始发出嫩绿的萌芽,山丹丹花也开始吐出嫩红的花瓣,柳枝上挂着嫩黄的茸茸的叶尖,随风摇摆着像少女垂落的秀发;春耕的老汉赶着牲口扛着农具走在塬上,一幅春意盎然的画卷展现在郑律成眼前……
峁坡里传来一声悠扬的信天游,一下子吸引了郑律成。歌声悠扬的唱着:我送大哥黄羊坡,黄羊坡上黄羊多,
一只黄羊两只角,哪有个妹子送干哥?……
郑律成寻找着歌声的源头,他从山梁这边跑到那边,只听到清晰的歌声传来,却找不到唱歌的人……
歌声继续传播:我送大哥五里洞,五里洞来刮大风,大风刮得冷森森,我问哥哥冷不冷……
山坡下的小路上,走来一队送粮食布匹等物资的队伍,几头毛驴首尾相随,毛驴脖子下的铃铛发出清脆的叮叮当当声。
郑律成终于发现了歌声飘来的地方……一头毛驴上坐着一位大辫子姑娘,她叫兰二妮,正在唱着一首地道的陕北民歌《送大哥》:我送大哥十里沙,十里沙上种王瓜,种上王瓜不搭架,丑俊不等由缘法。我送大哥清水河,清水河边一对鹅。公鹅展翅飞过河,母鹅河边呀叫哥哥……
郑律成听到这地道的陕北民歌,欣喜若狂,飞奔而去……
郑律成追上送粮的队伍,跟在兰二妮身后走着,听着……兰二妮唱完,郑律成马上跟着唱了两句:公鹅展翅飞过河,母鹅河边呀叫哥哥……
背后突然冒出个男声唱歌,倒把兰二妮吓了一大跳,差点从驴屁股上跌下来。
郑律成上前扶了她一把,兰二妮跳下毛驴,惊奇地看着郑律成:“同志,你是咋冒出来的,吓煞俄了。”
二人边走边聊起来……郑律成:“我一直在听你唱歌,你唱得太好听了,唱的是什么歌?”
兰二妮:“《送大哥》”
郑律成:“我怎么听你唱的是送鹅呢,还有公鹅母鹅呢。”
兰二妮咯咯地笑起来:“这是我们陕北人唱的“酸曲”。”
郑律成:“酸曲,这么好听的歌怎么会叫酸曲呢?”兰二妮笑起来:“也叫山曲,是我们陕北婆姨想男人,妹子想情哥哥唱的,唱的歌词里有的是比喻,有的是真情。公鹅代表情郎哥,母鹅就是妹妹自个儿嘛。鹅在河边嬉水,叫起来,咯咯咯,咯咯咯地,不就是妹妹在心里叫哥哥吗。太直白了唱出口脸红嘛,唱鹅,唱鸡,唱山,唱花花儿,不就敢把心里的那个啥……都唱出来了吗?”
郑律成:“原来是这样啊。你们这是上哪去呀?”
兰二妮:“送糜子,送布。”
郑律成:“送到哪去?”
兰二妮:“送到延安鲁迅艺术学院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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